「駭客任務」系列在影史的地位不須贅述，1999年這系列電影就已談到「人的本質」、「生命的意義」、「人工智慧對人類的威脅」…等充滿哲學與禪學的思想，用現在的關鍵字來說，就是搶先部署「元宇宙」，再加上基努李維的個人魅力，稱它是近代電影中的「經典」，不會有人有任何異議。
然而在第3集故事結束後的18年，拍攝《駭客任務：復活》其實是華納兄弟非常危險的決定。因為「駭客任務」的看點，已經不是一般商業娛樂片常見的特效場景、打鬥畫面或各種揪心的情節，若這部續集無法帶給觀眾更大的腦洞，只靠基努李維獨撐場面，那可就是狗尾續貂。
嚴格說來，我並不推薦大家去看《駭客任務：復活》，並非電影不夠好，而是這部片又走到更前端，幾乎脫離一般人能夠理解的視野。我能感受到華卓斯基兄弟在變性後，哥哥獨立執導電影時傳達出來的自在感，整部片從「看山是山、看水是水」，轉變到「看山還是山、看水還是水」的超脫。或許再過個18年，《駭客任務：復活》再成經典神片，但如果觀眾連當年的3部曲，都無法百分百理解，那這部片先放進片單裡存著就行了。
《駭客任務：復活》描述遊戲設計師湯瑪斯安德森透過想像出來的故事，讓自己設計的電玩遊戲大賣，但湯瑪斯卻總陷在自己的思考中，無法分清現實與幻想的差異。雖然母體不斷安撫湯瑪斯，卻無法停止湯瑪斯想要跨出現狀的慾望，直到選擇脫離母體後，才知道母體早就更加進化。為了愛情，「尼歐」只能再度回到母體，嘗試救出心愛的崔妮蒂。
之所以說《駭客任務：復活》是一部超然到一般觀眾跟不上的電影，在於導演對系列影片的看法與當年全然不同。前3集是機器控制人類的世界，人類必須選擇要繼續活在無味卻穩定的生活中，還是要回到充滿顛簸卻真實的世界，所以藍色與紅色膠囊讓人掙扎猶豫。「尼歐」更是以第6位救世主的姿態，不斷穿梭在拯救全人類的理想裡。導演也透過「愛情」，讓觀眾看見人類能為愛犧牲到什麼地步，進而走到禪學、佛學中的無我境界。
導演超凡的思考和想像，帶領觀眾接觸到生命價值、意義的討論，而且是在連智慧型手機都還沒出現的時代，因而成為經典，之後接續這些論點的電影都無法超越。然而就在《駭客任務完結篇：最後戰役》結束的18年後，導演送給觀眾一份截然不同的禮物，戲謔地將前3集內容當成電玩遊戲，在穿插前3部曲片段的同時，又澈底打翻了自己的設定：機器人在沒有人類的影響下自己發生了內戰，部分人工智慧又回到與人類共處的時光；倖存人類的目標，不再是拯救那些還活在母體中的同胞，而在於如何讓現在的人類存活下去。就連「尼歐」也非當年的那位「The One」，而是只將目光鎖定在自己的愛人身上，希望引導她一起步出母體。
這樣的劇情已不能只用「物極必反」來形容，更是導演自我思考到極致後的結果。「選擇」本身就是一種選擇，吞下藍色或紅色藥丸都無關對錯，不論系統是否已經產生自我意識，也不論人類未來的存亡是否與機器人有關，每個人只要願意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，那麼選擇就沒有任何難題。
在這樣的架構下，人類領導者「奈爾碧」自私地希望現實世界中的人類能繼續存活、兔兒出於私心將尼歐救出、尼歐因為自私的愛所以希望將崔妮蒂拉出母體…。這些行為通通都沒有問題，因為這個世界不須要救世主，沒有人須要跟隨救世主的腳步，反而要順勢而為、隨心所欲才是正道。導演傳達真正的自由，而這正是老莊思想中的「無為」。
只是啊！這是觀眾想看的嗎？從片中可看出導演在變性後達到完全的自在，也唯有這樣的自在，才讓故事走到如此超然的境界，但卻不是每個人都能達到這地步。《駭客任務：復活》依然好看，卻不是每個人都能看懂，看懂的人也絕對不會全然接受這樣的安排，畢竟當年的震撼還在心裡激盪著，導演突然給了一杯白開水，錯愕的人會比感動的人還多吧？！
整體來說，我給《駭客任務：復活》象徵「可有可無」的3顆柿子。我不會推薦大家進電影院，但心裡卻很佩服導演能自我對話到如此程度，以我對佛道的理解，甚至能感受到導演心中「五蘊皆空」的歡喜。然而電影終歸是電影，如果無法與觀眾產生共鳴，甚至無法讓觀眾得到自己想要的快樂，站在商業的角度上就不能說是成功。或許再過18年，這部電影的價值才會被真正發現，到時候又是一部經典了。
酸柿子點評：我是很想恭喜導演可以達到如此境界，但看到尼歐不會飛的時候…心裡不免還是罵了一聲就是了。
影評等級：(0顆柿子~5顆柿子)
0顆柿子：影史奇觀；0.5顆柿子：不值一提；1顆柿子：絕對傻眼
1.5顆柿子：眉頭深鎖；2顆柿子：一陣尷尬；2.5顆柿子：尚未成熟
3顆柿子：可有可無；3.5顆柿子：瑕不掩瑜；4顆柿子：不看可惜
4.5顆柿子：強力推薦；5顆柿子：影壇經典
作者介紹：電影部落客「Mr.柿子」，從大學時代開始迷上電影，過著沒有電影活不下去的生活，曾經有一天趕過6場電影的瘋狂紀錄，誓言為每部看過的電影，寫一篇評述，至今已破千篇文章。
《本專欄固定每週五刊出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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